如果有一座岛，上面的史前人类仅有1米高，那么这个岛上的成年大象不过1米多高、幼崽和成年猫差不多大，看起来大概也就没那么不合理了。
大象中的侏儒 | 图源：截取自《史前星球3》
撰文 | 乌其多
审校 | Ziv
和猪一样大的侏儒象
最近，BBC出品的《史前星球3》上映。该系列是基于最新古生物学研究，采用顶尖CGI技术制作的顶级古生物纪录片。
其中有一集，出场了一种和我们印象中反差感极大的“超迷你版”大象，它的幼崽甚至还不到30厘米高，差点被巨鸟吞掉！
这种侏儒象，是我们的老相识“黄河象”的近亲，属于已灭绝的剑齿象科。剑齿象科是冰河时代亚洲的特有类群，其中“黄河象”（Stegodon zdanskyi，中文正式名为师氏剑齿象）肩高可达4米，体重超过10吨，几乎是现代亚洲象的两倍。
出土于甘肃省的黄河象，也是全世界范围内保存最完整的剑齿象化石 | 图源：百度百科
而《史前星球3》中，印尼弗洛勒斯岛上的弗洛勒斯矮剑齿象（Stegodon florensis），肩高仅约1.3米，体重约570公斤，也就是普通黄牛的级别。
象和象的差距，咋就这么大呢？
弗洛勒斯岛不同矮剑齿象物种的预估体型与人类对比图 | 图源：wiki
弗洛勒斯矮剑齿象并非一开始就这么矮。
之前200多万年来的冰河时代，地球在气候寒冷、海平面下降的“冰期”，以及气候温暖、海平面上升的“间冰期”之间多次切换。矮剑齿象的祖先，就是在冰期通过露出海面的陆桥，从亚洲大陆来到弗洛勒斯岛。
然而到了温暖的间冰期，弗洛勒斯岛又变成了孤立的岛屿（如今面积仅1.43万平方千米，不到海南岛的一半）。
岛上生存资源有限，剑齿象等大型动物就在残酷的自然选择下，后代体型迅速缩水。在生物演化中，这种现象称为“岛屿侏儒化”（Insular dwarfism）。
和它们一起侏儒化的还有直立人，也就是著名的弗洛勒斯小矮人（Homo floresiensis）。其成年男性身高仅1.03~1.1米，相当于今天一个3~5岁的智人小孩。
距今约5万~2万年前，他们和侏儒剑齿象一起灭绝。原因包括火山喷发、气候剧变，也可能与智人上岛有关。
弗洛勒斯小矮人与强壮秃鹳（已灭绝）的对比 | 图源：wiki
冰河时代的小矮象，并非仅此一家。
此外还有北美的侏儒猛犸象、俄罗斯的弗兰格尔猛犸象（距今3700年前才灭绝）、意大利西西里岛的法氏古菱齿象等。其中最小的法氏古菱齿象，雄象肩高不过1米，体重仅300千克！
嘴长成铲土机
象类的演化历史长达6000万年，冰河时代的象类多样性，其实早已大不如前。在此之前，还有众多长相更“有个性”的史前象类。嘴巴形状如同铲子的铲齿象（Platybelodon），便是其中翘楚。
铲齿象生活在距今约1700万~500万年前的中、晚中新世，在亚洲、欧洲、非洲和北美都有分布，我国西北的甘肃、宁夏就出土了大量化石。它们比今天的亚洲象略小些，肩高2.5~2.8米。不算高大威猛。但它们的下巴格外长，向前突出，配合一对扁平前伸出的下门齿，形成了一把1~1.2米长的“铲子”！
铲齿象复原图 | 图源：wiki
铲齿象头骨化石 | 图源：wiki
由于这种形状，古生物学家一开始联想到，它们应该像河马一样生活在水里，用大长下巴来“铲”水草吃。但通过分析牙齿结构和骨骼同位素，铲齿象主要栖息在森林而非沼泽，主食也并非水草，而是陆地上的树木枝叶。“大铲子”的功能，其实更像一把镰刀，能配合长鼻子来切断树枝、剥开树皮。
无独有偶，同时期的北美还有一类铲门齿象（Amebelodon，旧译板齿象）。它们有点像是铲齿象的“plus”版，肩高可达3米，下颌和下门齿可达1.25米长，是有史以来下巴最长的象！
plus版铲齿象复原图 | 图源：static.wikia
大长下巴，才是象族传统？
其实在象族演化史上，我们熟悉的这种身材高大、脑袋又大又圆、只有两颗长牙（上门齿）的象，只是晚期造型。
从距今约4000万~500万年前，象族在体型变大的同时，普遍先经历了一个下巴变长的过程。形形色色的“大长下巴”，才是象族的传统主流。
（注意：以下各种古象并无传承关系，只是生存年代从早到晚）
距今约3500万年前的古乳齿象（Palaeomastodon），是最早的大型象类，肩高可达2.2米，下巴已开始变长 | 图源：wiki
距今约2300万年前的始轭齿象（Eozygodon），最早从象类起源地——非洲扩张到亚欧大陆的象类 | 图源：zt2downloadlibrary
与铲齿象同时期、兴盛一时的嵌齿象（Gomphotherium）,下巴又窄又长，可以“嵌”在上颌伸出的两颗长牙之间 | 图源： fossilguy
距今约1100万~900万年前的四棱齿象，比亚洲象体型略大，下巴已有缩短趋势，但仍有上下4颗长牙 | 图源：dinofan
在象族演化的大部分时期，全球气候温暖，各种古象主要待在森林里吃树枝树叶。它们的象鼻还不如现代大象这样强壮、灵活，而长下巴、下门牙可以有效配合“弱化版”的长鼻，撕扯树木枝叶。
到了距今约800~500万年前的晚中新世，全球气候开始变冷变干，出现了一次大洗牌，长下巴的象类纷纷灭绝。此后存活的象类，基本都是鼻子长、下巴短、牙齿适合啃草的类型。包括真象类（含亚洲象、非洲象、猛犸象等）、剑齿象类，还有嵌齿象等更古老的象族，成功“续”到冰河时代的种类，体型大小不一，但外观形态都大同小异。
奇葩中的奇葩：恐象
不过凡事总有例外，在距今几千万年前的象类演化早期，还分出了一个特立独行的分支——恐象类。
其典型代表是恐象（Deinotherium），它们保留了一些原始象类的身体特征，却一直存活到距今180万年前人类老祖宗出现；中后期种类体重可达10~12吨，却保留了较短、较僵硬的鼻子（通过分析头骨形状、以及上面的肌肉附着痕迹，可以大致推测象鼻的长度和灵活性）。最独特的是，恐象的上颌没有长牙，下颌却有一对弯钩般的长牙！
最大的恐象——巨恐象（Deinotherium giganteum），肩高4~4.5米，估测体重可达12吨。它的短象鼻够不到地面，牙齿也不耐磨，应当以树木枝叶为食 | 图源：fossilguy
恐象的头骨化石，弯钩状的下牙与象类主流截然不同 | 图源：fossilguy
恐象的“弯钩牙”用来打斗、自卫显然不太方便，历史上对其功能猜测颇多。目前主流认为，主要也是用来在进食时钩住树枝、或是剥开树皮。尽管历史上一直化石不多，但超长的存续时间也证明了恐象的成功。
现代大象：能押送犀牛
和各种已灭绝、看似“奇葩”的古象相比，其实现代的非洲象、亚洲象体型也不算小。无论是非洲雄象还是亚洲雄象，体重都可达5吨以上。特别是对非洲雄象而言，体重6~7吨的很常见。
最近有个有趣的新闻：尼泊尔国家公园里有一只印度犀逃跑后，又被一群大象押送回来。从视频上看，这种成年犀牛的体型也不过和亚洲小象差不多。
现存犀牛中，体型较大的是雄性非洲白犀和印度犀，一般也就2吨多，能到3吨的已属罕见。因此，即便是体型最大的犀牛，在作为陆地最大动物的大象面前，也相形见绌。
参考资料
[1]https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Amebelodon
[2]https://www.extinctanimals.org/platybelodon.htm
[3]https://commons.wikimedia.org/wiki/File:Modell_eines_Platybelodon.jpg